海棠【开学暂退】

苦AC高中牲一枚,不定期诈尸,更新随缘,敬请谅解

【坡乱】仲夏夜十四梦

       食用须知:坡乱only  清水文 一发完

  江户川乱步醒来时已是清晨,斑驳的光影透过窗帘缝隙拓在少年的脸侧,轻颤的睫羽随着呢喃声共频震动。他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全然没有印象的屋子:“我记得……好像是坡君在横滨置办了一套新房子……我过来找他玩来着……所以果然是在他家吧。”天下第一名侦探经过一番简单的推理后得出结论。

  “呐,去看看坡君在做什么吧。”

  江户川乱步对爱伦坡书房选址的习惯很是熟悉,他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正确的门扉。“坡君,你在吗?”乱步轻趁地溜进房间。屋内空无一人,桌上的台灯还没有关,柔和的光泽倾入干涩的羊皮纸,晕染开未干的墨迹,亦不知在冥冥中改写了谁的终场。“坡君也太粗心了,怎么人不在灯还开着。”乱步上前拉下灯绳,余光在无意间瞟到了纸上的内容,“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圆圈,兜兜转转后又回到终点……是新小说的台词吗?……”他又略扫一眼写字台的布局:一摞堆放凌乱的戏剧名著,只写了一句台词的小说腹稿,蜷缩在装订复古的精装书上打盹的黑猫摆件,看起来还挺有文艺气范的。“哈姆莱特……麦克白……李尔王……仲夏夜之梦……他什么时候开始参照古典戏剧写小说了?”乱步简单地翻了一下书摞,并没有发现什么稀奇的东西。见再无什么停留的必要,他悄然退出了书房。

  江户川乱步翻遍了整座房子,仍没有找到爱伦坡的半点影子:“呐,坡君不在家,我又该去侦探社了……那就先留个字条,改日再和他解释吧。”乱步大笔一挥,将龙飞凤舞的便签压在桌上。轻阖门闱,外界的喧嚣仿若隔之贰世,再无人扰其清梦。

  横滨的盛夏烂漫之时,无不见那一抹黛蓝的绣球花。本欲拾孤芳,未待惜琼瑶,却回首,落英匝地,步步生花。蔚蓝苍穹中停驻的流云,望去却也像定格的漫画。来自高天之上的青岚裹挟着零星的飞鸟一同航往那遥远天际的弥尘一线。

  江户川乱步刚迈进侦探社的大门,就迎面碰上了中岛敦。“乱步先生,早安。”中岛敦现在对这个曾在天人五衰事件中力挽狂澜的前辈评价很高。“早上好。”乱步侧身让准备和泉镜花一起出任务的中岛敦下楼。遥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乱步思索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哎呀,接下来是去看看社长呢……还是去看看社员们呢……”

  “太宰治你给我下来!”

  “先去看看乐子。”

  “太宰治!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自杀!就算自杀也不要在侦探社自杀!在侦探社自杀不要吓到侦探社的社员!”办公室内,身心俱疲的国木田独步正揪着太宰治的衣领大吵大嚷,一旁的谷崎润一郎正无奈地解下悬挂于吊灯上的邦加绳索。“早啊,乱步先生!”太宰治嬉皮笑脸地越过国木田的肩膀和乱步打招呼。“你也早啊,”乱步有意跟他插科打诨,“今天又是自杀失败的一天吗?”“啊,这么说不太准确呢,毕竟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太宰全然没有将国木田的愤怒放在眼里。“太——宰——治——”国木田独步准备祭出终极杀招——

  “可恶,这件事必须要记到本子里!”

  “乱步先生早上好!”“乱步先生早安。”正在整理文件的宫泽贤治和处理绳索的谷崎润一郎得空与乱步打了个招呼。

  “你们也早哦。”乱步猛地将自己摔入办公椅中。突然,他被桌角的一枝鲜花吸引了目光。荼白的法莲栀子上系着一条黑茶色丝带,位于光谱两极的色彩仿佛割裂的情感无法宣之于口的的彷徨。“这是……”他拈起栀子花仔细观察,“谁送的呢……”

  “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刚刚偃旗息鼓的太宰治此刻又来了劲头。“你这家伙又私自决定了什么事啊喂!”国木田立刻摆出一副高度警觉的姿态。“嘛——”太宰治故意买了个关子,“既然这么多次自杀都失败了——那我今天就干脆化繁为简吧!”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暴起,直奔办公室的窗户。“谷崎!贤治!”国木田一声令下,谷崎和贤治立马冲了过去,分别抱住太宰治的两条胳膊,可这根本于事无补。

  “自杀计划大胜利!”

  窗外的狂风驰涌进室内,漫天的文件纷卷入翻滚奔腾的漩涡,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一幕完美重叠。“太——宰——治!”国木田独步一手揪住太宰的后颈,一手大力甩上窗户,“我说你又犯了什么——”

  “大家快来看这个!好像是新的委托书。”谷崎的新发现暂时叫停了国木田的批斗大会。

  俶尔过境的风暴归于沉寂过后所遗留的临别馈赠,不仅是满地的狼藉,还有一份乍然而现的委托书。“什么东西?给我看看!”宫泽贤治好奇地凑了上去。“什么啊,怎么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委托书。这难道还能是风刮进来的不成?”国木田独步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向那边瞟去。“嗯,简单来说就是委托人前几天在城西的分公司抓到了几名商业间谍,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委托人却在其中一名间谍的身上发现了印有这个标志的物件。”他将白纸翻转给众人,上面赫然是死屋之鼠的标志,“委托人希望我们能过去看看。”

  “好,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太宰治突然变得干劲十足,“既然有死屋之鼠的影子,我怎么可能不参与一下呢——欸欸欸——”“你想得倒美。这份委托的真实性还有待考量,而且是别的组织冒名顶替也完全不无可能。”国木田独步早已看穿了他的小伎俩,“办公室,你弄的,你要负责打扫干净。”“啊——不要嘛——”太宰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没事的,太宰先生,我可以清理房间。”这时候还得是宫泽贤治站出来打圆场,“您快去出任务吧。”“贤治——还是你最好——”太宰治见有人主动揽下了任务,立刻飞出门去,“那就拜托你了,再会——”“太宰治!”国木田也追了出去。

  叮叮叮——

  “啊,电话响了,我来吧。”谷崎接起电话,“喂?是哪一位?……箕浦警官?……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过去。”他放下电话,招呼乱步出门:“乱步先生,箕浦警官说他那边有个案子急需处理,需要我们过去。”“……我知道了,马上就来。”乱步虽然这样说着,可身体却岿然不动,似乎仍在回味着法莲栀子残留的萦指余香。“乱步……先生?……”谷崎又试着呼唤乱步。“啊,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抱歉抱歉。我们现在就启程吧。”乱步跟在谷崎身后出门。在门扉闭合的刹那,他的目光停驻于办公室内,漫地的皞色残花。

  二人很快就抵达了箕浦警官所处的犯罪现场。“喂,乱步!”箕浦一见到这位在警界久负盛名的世界第一名侦探,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你终于来了啊!”“箕——浦——”江户川乱步一个飞扑,直接扒到他的身上开始挠痒痒。“哈哈哈———哈哈哈哈——”箕浦警官推开了他,“咳咳,好了,别闹了。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案情:死者于今日上午六点三十二分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家中,无任何目击证人。但是经过我们的排查,大致将嫌疑人锁定在三个人当中。”江户川乱步听毕后,略加思索:“箕浦先生,我能去第一案发现场看一看吗?”“可以,但是有些重要的东西被鉴识人员带走了。但是,死者的遗体还没有来得及解剖,这倒是可以看一眼。”箕浦警官越过警戒线,将案发地点指给他看。“好,我大概了解了。”乱步在尸体旁蹲下身,“那三个嫌疑人,也该为我们介绍一下了吧,你说是吗?”

  箕浦先生带领两人进入一间屋子,房内的一名男青年见到乱步进来,显得十分激动:“难……难道您就是传说中的推理异能者——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先生吗?!能在这里见到您真的是太荣幸了!我——”“喂喂,你追星好歹也要有个限度吧。”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非常看不惯男青年的这副样子,“这里可是刚刚有人被杀啊,而且你目前还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没有错吧。”“好了,我说你们两个,人都死了还吵什么吵,你们是非要他的在天之灵眼睁睁看着你们这失礼的样子吗?!”男青年左手边的女人制止了两名男士一触即发的争吵。“都不要吵架!”箕浦警官以警察的身份喝止住嫌疑人们,“乱步先生,这是他们三人的近期档案和关于本案的口供。”江户川乱步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好吧好吧,还真是没什么新意啊。现在的犯人呐,都没有什么能让我眼前一亮的巧思了。”

  “异能——超推理——”

  “凶手就是你。”乱步指向中年男子,“要证据的话我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呢,你想听听看吗。”“这就不用了。”中年男子站起来,“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我心服口服。不过,我本来也没想着杀了他之后还能逃脱法律制裁就是了。这东西就跟人的生活如出一辙,随着时代的发展,能逃掉的人越来越少啊……”

  江户川乱步和谷崎润一郎辞别箕浦警官,准备返回侦探社。“啊—-今天又成功地解决了一个案子呢。”乱步抻了个懒腰,“去买点甜品犒劳一下自己吧!谷崎,你要给直美——”还未待他把话说完,近处的一辆汽车霎时爆炸,二人被滚烫的热浪掀翻在地。“可恶……”谷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乱步先生,你没事吧……”江户川乱步的耳边响起不绝如缕的嗡鸣声,他紧捂双耳,睁开碧绿的眼眸:“我还好……小心!——”他在抬转头的顷刻间发现了两人背后的高楼顶层,有瞄准镜的反光。

  咻——

  一梭子弹精准地打到谷崎身前的墙上,如若不是乱步推开了他,那里就是谷崎的后心。“异能——细雪——”谷崎润一郎及时发动异能,隐蔽两人的身形:“乱步先生,我们快走!”

  楼顶,失去了目标的狙击手正不爽地收起枪械,倏忽,他开始狂笑:“好——那么在此提问——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呢……是走投无路的猎物脸上露出的绝望表情哦!——啊!糟糕,竟然说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那当然是……没有关系咯~”

  “你们逃不掉的。”

  多亏了有谷崎在,他们才得以成功脱身。二人有惊无险地抵达了侦探社的附近。骤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将他们扑进一旁的小巷。“别出声,是我们。”和服少女熟悉的声音制止了刚准备发动异能的谷崎。“镜花……敦……?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谷崎润一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乱步业已看穿了事情的缘由:“你们也是和我们处在相同的境地吧——被来路不明的人袭击。”“也?难道你们……”变回人形的中岛敦抓住了关键词,“……没错,我和敦在出任务的时候也是被人暗算。本来想着回侦探社找大家的,但看你们的遭遇,恐怕侦探社也被……”泉镜花的声音愈来愈小。“我刚才给太宰先生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中岛敦一脸担忧,“就连国木田先生也联系不上。”“不行!我要去找直美——”谷崎想要直接冲回社里,一旁的乱步拉住了他。“谷崎,你先冷静一下。如果我们两拨人的际遇真的是同一人所为,那么这次的危机很可能是针对武装侦探社的集体行动,敌人很有可能已在社里部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上钩。”江户川乱步冷静地分析局势,“你不要担心,社长在那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社员的;与谢野医生也在那里,每个受伤的人都可以得到治疗。谷崎,直美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的,要是我们直接不加考量地冲进去,那才是会真的有事。”

  “欸?!等等!你们看,那不是露西吗?!”中岛敦的叫嚷引过众人的注意力,沿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天人五衰事件中立下一大功的茜发少女正气鼓鼓地从大门里出来。“谷崎!”随着乱步的号令,谷崎润一郎立刻心领神会,发动异能将大家隐藏起来,四人飞速接近露西。

  “谁啊。”露西感觉到有人正在拍她的肩膀,回首却空无一人,“鬼……鬼啊!”“别怕,是我!”中岛敦赶紧出言安慰。“敦君?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露西认出了这个声音,还在四下张望着,试图寻找他的身影。“这是谷崎的异能……”中岛敦正欲作出解释,却被镜花示意要他长话短说,“算了,这个没有那么重要。现在外面不安全,等我们进咖啡店再说也不迟。”待一行人齐涌入咖啡店,谷崎解除了异能。“露西,我们可能被人跟踪了。”泉镜花简明扼要地挑着重点阐述,“就在今早,我和敦、乱步先生和谷崎都遭遇了身分不明的人的袭击。乱步先生推测可能是针对整个武装侦探社的集体行动,你有什么头绪吗?”“啊,那就说得通了,我刚才还纳闷她来这里找你们干什么。”露西大体明白了现在的状况。“露西小姐,她是谁?”江户川乱步精准地抓住要点。“跟我来吧,这样你们就都懂了。”露西使用异能召出自己的房间,将四人带了进去。

  房间内,栗色短发的少女躺在沙发上,她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了。“就在十分钟前,路易莎倒在了咖啡店门口,她在失去意识前说什么弗朗西斯的神之眼被人夺了,组合的全体干部都被扣押在公司,她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还要我去把侦探社的人找来。”露西和他们讲述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我把她安置到这里之后就上楼去找你们,谁知道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办公室里还乱糟糟的。我下来的时候就碰到你们了。”

  “组合的干部……被扣押了吗……”江户川乱步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个任他是用自己异能的身影;一个会为了小说结局怒砸两千万美金的身影;一个在天人五衰事件中伴他左右,助他解救社员们的身影。

  “没错,就是吾辈!”江户川乱步发誓他听到了爱伦坡的声音,但他可是被人扣押了:“什么啊……是幻听了吗……”

  “这次该不会又是——书……”中岛敦莫名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服武装侦探社的中坚力量,还能毫无波动地将人带走,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泉镜花陷入沉思。“这次的袭击者恐怕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啊。”谷崎润一郎忽然忆起事情的关键,“今天早上,印有死屋之鼠标志的委托书……得到了神之眼的死屋之鼠……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这样不行,我们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中岛敦想要鼓舞士气,“上次的天人五衰事件都被我们挺过来了,这次横竖能有什么不同呢!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再次战胜那群家伙的!”就在这时,江户川乱步举起了手。

  “各位,我想上楼看一看。”

  “哎,你说,乱步先生为什么要回去啊?”中岛敦悄悄询问身后的镜花,“他之前不是还说侦探社里可能会有敌人的埋伏吗?”泉镜花倒是对此毫无异议,只是紧跟着在最前面领头的乱步:“乱步先生有他自己的考量,或许他是想用推理的异能来找出这次的犯人也说不定呢。”

  推开相熟的门扉,办公室内的混乱仍在,一切未改,仿佛他们刚刚辞别自告奋勇留下来打扫的宫泽贤治,只是回来取个东西罢了。“屋子还没来得及打扫,他们是在我们离开的后一秒就冲进来了吗……”谷崎润一郎环视四周。江户川乱步在大脑中飞速构建着办公室原初的轮廓,他无意间瞄到了某片零落的残花,忽而得出了结论:“丝带不见了……”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力量牵引着乱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那条被判定失踪的丝带赫然陈列其上,别有用心地摆作一个圆圈。啥时间,所有的记忆全部串联在一起,乱步默立于桌前,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在这里,那武装侦探社就还有希望!”中岛敦振作起来,“来吧,我们一起将大家救出来!”

  “不好意思,救援行动我暂时不参加。”江户川乱步的出言令四座皆惊。

  “这怎么可以!”谷崎一脸震惊地盯着乱步,似乎在怀疑眼前这个人身份的真实性。“喂你不是侦探社的吗?那些人不是你的伙伴吗?”露西也对此难以置信。

  “乱步先生,我相信您。”中岛敦沉寂片刻,选择了信任思维逻辑异于常人的侦探,“虽然我不知道您有什么特殊的计划,但在上次天人五衰事件中,是乱步先生在绝境中力挽狂澜,最终替侦探社洗脱罪名,沉冤昭雪。因此,无论您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相信您一定能再度创造奇迹!”

  江户川乱步先是一怔,随即展开笑颜:“嗯,我一定会的,谢谢你的信任。”

  嗒、嗒、嗒——

  清脆的脚步声环荡在走廊内,与反弹的回声交融在一起,谱成一段富有节奏感的拍子,主导着剧目的进程。“坡君?你在吗?”乱步虽嘴上如此问询,可手却直接推开房门,径入屋内。午后的斜阳为薄暮铺开,将仍存半纸温墨的字条托入旧忆,绽开讳名真相的涟漪。江户川乱步并未过多停留,兀自去了书房。它的主人好似从未归来,亦或从未离去。小说的雏形仍是简短一行,莎翁的名作也无动分毫,古旧的书簿上憩着黑猫,哪管什么风狂浪大,浪大风狂。乱步随手抽出精装书,指尖轻抚过封面上的漆印蝴蝶。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玩上这套了……不过,恕难从命啊……”

  晦暗的楼梯间里,清醒过来的路易莎带领几人悄悄摸进了公司内部。“大家小心一点。”路易莎观察着四周,“虽然我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但我也无法保证那群家伙有没有设置什么新的安保措施,还是多留意一些为妙。”“嗯,对方现在掌握着神之眼,我们的一切举动都要万分谨慎。”即使敏锐如泉镜花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倍精神。救援小队七拐八拐地进入了一条两侧全是透明玻璃的长廊。“喂,我说,你们这的装修风格也太奇怪了吧。”露西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吐槽一下公司的装潢,“走廊长得要命,旁边都是玻璃,除了两头的门以外只有刚才我们路过的那个安全出口,要是发生什么危险可怎么办啊!”

  “是哦~要是像现在一样被我同时锁住入口和出口该怎么办啊~”

  众人猛然回首,只见尼古莱嬉皮笑脸地对他们脱帽欠身。

  “好——那么接下来是友情提示——”尼古莱高抬右腿旋转三周,“虽然一前一后无路可走,啊——但是——我大发慈悲地留下了安全通道哟~”

  “前提是你们有命活着抵达那里!”

  尼古莱近乎癫狂地狞笑着,他的左手拔出一把机枪开始扫射,而伸入斗篷中的右手在五人的身后握着一把左轮手枪,玩起了俄罗斯轮盘赌。

  “好!那么我先来!这是第一枪——”他对着自己的脑干扣下扳机,徒留尖锐且空洞的撞针声回响,“啊——真是可惜呢——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谁比较幸运吧!”“该死的,”中岛敦开启半虎化形态为身后的同伴挡下近一半的子弹,“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他一个一个地杀掉……”“现在唯一能够逃出生天的通路就是安全出口,可我们连移动都做不到,遑论脱身。”泉镜花召出夜叉白雪用防御的刀法挡下另一半子弹。“为什么!”路易莎跪坐在地,懊悔不已,“我当初为什么要修这样的破路——”还未待她将话说完,黑黢的枪口已然抵上了额头。

  “这是第二枪!”

  “啊!”路易莎尖叫着,但死神也与她堪堪擦肩而过。“可恶啊,”谷崎润一郎闪避着飞溅的玻璃碎片,“异能——细——”他的瞳孔骤然缩紧,随后便涣失了几分光芒,后心上赫然出现的血洞昭示着一切。

  “谷崎!”中岛敦失神片刹,险些被炸迸的弹头击中,“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咔哒——咔——

  一颗宛若神兵天降的闪光弹跃入众人的视线,眩目的白光掩蔽了在场的所有人,待到寒芒散尽之时,已是奇迹落幕。

  “这不可能!”尼古莱独身驻于遍地的狼藉中,眼前的猎物人间蒸发,“我明明把安全通道也封上了,他们无路可逃的……”他将身一扭,瞬移至空无一人的安全出口,那里没有半分被人强行用暴力打开过的余痕。

  “不可能……不可能!”

  哗——

  银锋的刀光一闪,夜叉白雪劈开了原在尼古莱身后的出口。“乱步先生,您是怎么做到的!”中岛敦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一旁的路易莎和露西也对此充满疑惑,只是碍于搀扶着负伤的谷崎,不好开口罢了。

  “啊,这是推理小说中很常见的一种障眼法。”脱队良久的乱步解释了方才的魔术手法,“尼古莱骗了你们,他其实一道门也没给你们留。因此,想要用常规方法逃出去是行不通的。其实我一直就在你们战场的旁边,长廊的两侧全是透明的玻璃,我使用镜子构建了一个隐秘的隔间。闪光弹是我扔的,为的就是趁机把你们拉入隔间。等到光幕褪去之后,只要利用镜子的反射特性就可以将隔间隐没在满地的混乱中。尼古莱在欺骗你们的同时,也在暗中影响着他的潜意识,认为你们一定是从安全通道逃走了。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已经在他检查安全通道的契机,破开正经的出口脱身了。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乱步先生!”中岛敦在听毕乱步的一席话后不由得发出赞叹。“等等,那他怎么办!”露西艰难地拖着快要失去意识的谷崎,“他现在可是被子弹打中,受了重伤啊!”“啊,不用担心,”江户川乱步似乎对此胸有成竹,“毕竟对于侦探社社员来说,濒死就是无伤啊。”他推开房间尽头的门,武装侦探社的其他社员与组合的全体干部正恭候着他们的到来。

  “太好了,你们都没事!”中岛敦和泉镜花连忙迎了上去。“你们不是被扣押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路易莎看着眼前的同僚,惊讶不已。“啊,至于这个吗——”弗朗西斯为她解释了缘由,“还要感谢侦探社的几位哦。他们放倒了负责监管的守卫,把我们放了出来。”与谢野晶子发动异能治愈了谷崎的枪伤:“而武装侦探社的大家又是像上次一样,被乱步先生单枪匹马地解救了。”“欸?!”路易莎对此难以置信,“这……这不对吧!他一个人行动,就算能避开公司里的这么多摄像头,也躲不开神之眼的视线啊!”

  “那么对于以上的种种疑问,就由本世界第一名侦探来为你们解开所有的手法与谜团吧!首先,我需要纠正与谢野医生一件事情——这次如果勉强当做我是单打独斗也就罢了,上次天人五衰事件中我可是请了外援呐——没错,就是非常活跃的坡君!”江户川乱步在揭秘前为爱伦坡正了名,猝而被提及的某人正努力地回避开同事们疑惑又好奇的打量与弗朗西斯意味深长的目光,“接下来,我会先针对路易莎小姐的问题开始作答。”

  “诚然,神之眼的目光无法有效规避,但可别忘了这是哪里——我想,组合应该不至于在自己的地盘还使用这样的设备吧。而对死屋之鼠来说,将神之眼安排在其他的地方已经足矣,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地用它来替代原本的监控体系。”乱步分析得头头是道,“比起神之眼,对付常规摄像头可容易多了,只需要在镜头上安装偏光镜即可。”

  “偏光镜?那是什么东西?”露西发问。

  “嗯……简单来说,它和墨镜的原理相似。在安上了偏光镜后,我只要穿上与地板颜色相近的衣服匍匐前进就可以来去自如。通过这种方式,我救出了侦探社的社员们,随后我们又一起释放了组合的干部。”乱步阐明了一切的原委。

  “啊呀,果然在这种时候还是要看乱步先生!”中岛敦对此番救援行动予以他的最高礼赞,“欸,对了,太宰先生呢?他怎么不在?”众人闻声而静默,陷入无边的死寂中。过了良久,国木田才缓缓开口:“他……和魔人费奥多尔去了天台谈判……”“不是,他们上天台谈哪门子的判啊?!”伤势刚愈的谷崎润一郎听了这话,差点将疮口再次撕裂,“我们快去接应太宰先生啊!”“不行的,我们把能试的方法都试过了,可通往天台的门怎样都打不开。”弗朗西斯遗憾地摇摇头,“当然,不走门的也一样。”“那,那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啊!”中岛敦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天台上去把人带回来。

  “各位,我有办法,但是,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完成。”

  “欸?乱步先生,这也太危险了,既然有办法,那我们还是一起——”中岛敦的话还未说完,江户川乱步便打断了他。“这个办法只适用于我,是别人参与不得的。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太宰平安归队的。”乱步似乎已有了对策,可莫论武装侦探社,就算是组合的人也并不相信这个智力超群但不善武艺的名侦探能够对战魔人。“乱步,”福泽谕吉的话语在此刻为一切定音,“我相信你的判断,更相信你的能力。多说无益,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你们两个都要活着回来。”

  乱步会心一笑:“一定会的,社长。”

  商讨完作战计划后,组合的干部与武装侦探社准备集体突围,饶是尼古莱的异能再强大,那他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江户川乱步负责直达顶层,将正在谈判的太宰治带回。

  “一定要保重哦,乱步先生!”

  “嗯,我会的,你们也要小心一点!”

  辞别了一众伙伴后,乱步登上了通往天堂的阶梯。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却有力的声音响彻四周:“乱步!”

  而江户川乱步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笑意盈盈地回首:“坡君。”

  悄悄离队返回的爱伦坡在乱步面前卸下了一切伪装:“乱步,你听我说,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们一起出去吧,你不能——”“我没有什么不能的,坡君。”乱步没再让他继续说下去,“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这……”

  “既然你想让我奉行命定之数,那我就逆天将这命改给你看好了。”

  爱伦坡无言,只是静伫在原地,似乎在透过青丝的屏障审视着乱步的灵魂。半晌,他微微颔首:“吾辈明白了,乱步,去将这已定的乾坤彻底逆转吧!”

  “好,我答应你。”江户川乱步远望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我们的相遇,定是在一场盛大的死亡背后。”

  公司的天台上,费奥多尔与太宰治相对而立。“魔人——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太宰治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看来你的计划失败了啊,就凭你手下的那群老鼠,是打不过联手战斗的武装侦探社与组合的。”听闻此言,魔人却像满不在乎一样:“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的目标又不是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哦?”太宰觉察出异样,但为了稳住对方,他还是没有表露出来,“那是?-—”

  “是你。”费奥多尔扬起嘴角,以极快的速度拔出手枪。如此猝然的转变,足以令常人就此殒命。但太宰治早就料到了这一招,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做出闪避。在旋转腾挪之时,太宰的余光瞄到了——一把围绕着光环凭空出现的左轮手枪。

  “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赶到,他用在爱伦坡家里拿到的小说将太宰转移,而自己则无可避免地被弹头击中,自大厦的顶点坠落——

  泛黄的书页哗哗作响,江户川乱步从耀眼的金光中跃出。恭候多时的爱伦坡连忙迎过来:“乱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坡君,”乱步打断了他的话,“我没事。对了,你想听听看我的推理吗?”

  “吾辈愿闻其详。”爱伦坡浅浅一笑。

  “嗯……先从书房开始讲起吧,羊皮纸上那句曾被我误认为是小说台词的话,其实是给我的提示——让我回到原点寻找关键道具的提示。你怕我没有觉察到这一点,还继续用台灯和丝带暗示我,真是难为你了。”乱步打算按照时间顺序逐一解谜,“而那一摞莎士比亚的著作也大有文章,我记得从上至下分别是《哈姆莱特》《麦克白》《李尔王》和《仲夏夜之梦》。前三者是四大悲剧之三,后者是四大喜剧之一;黑猫摆件则象征着你的异能——莫格街的黑猫。结合两者来看,这个小说世界体现的,是一个看似悲剧实则喜剧的故事。再将《仲夏夜之梦》与摆件下的诗集放在一起,便是莎翁的另一名作——《十四行诗》。当然,这也是故事的整体走向与底层逻辑。”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

  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消毁。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这诗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

  “这首诗的前两局定下了小说的环境基调;第三、四句是侦探社里发生的事件;五、六、七则指小说的主体——围绕神之眼所引发的一系列纠纷;八、九、十是故事的真正走向,也就是武装侦探社、组合与死屋之鼠无人生还,只有我一人苟活下来。不过,我并不接受既定结局,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凭一己之力逆天改命。”江户川乱步在此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着说辞。但爱伦坡业已了然:“原来如此,无论小说中虚假的幻影与现实中真切的轮廓,是你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所有的选择。”

  “好吧,浪漫点的说法也不坏。”乱步轻笑,“最后的四行诗则由于本文进程的改动而变为我破局的切入点,同时也是我之前提到的关键道具——那本精装诗集。它的封面上印有蝴蝶的图案,象征着与谢野医生的异能,也是给我的提示线索。总之,就是它帮我挡下了最后一颗子弹。”

  “果然啊,这种遍地暗示的故事对于乱步来说还是太小儿科了吗……”爱伦坡略显失望。乱步看出了他的心思:“没有哦,我差点也要陷入死局中了呢。嘛,这样看来——”

  “能把我逼到这份上的侦探,还真就是只有你一个啊。”

  爱伦坡闻言,一双黯淡的瞳中忽然就有了光亮:“那乱步推理出来那个了吗?”

  “那个?什么啊?”乱步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二首十四行诗。”爱伦坡不禁正肃起来,好像在等待他的回应。

  江户川乱步怔住了,随即,他睁开了翡色的眼眸:“我愿闻其详。”

  我拿什么来把你比作夏天。

  绯红的云霞弥散翩跹,

  忽自觉沉溺于燃烧的落日,

  与彼时初见的笑颜。

  你是凛冽的青岚,

  拂掠过北海道的山巅。

  你是温润的细雨,

  滋养了冲绳县的稻田。

  你在时光的书海中漫步,

  抚平了泛皱的侧脸;

  我于岁月的表盘上起舞,

  倒数着似水的流年。

  你是仲夏的夜,

  是我揽不尽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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